鹰愁涧深处,铜矿的开采如同在刀尖上跳舞。涧底常年弥漫的灰绿色瘴气,如同无形的毒蛇,即便点燃了驱瘴的艾草和硫磺(从毒泉附近收集),依旧有体质稍弱的矿工出现头晕、呕吐甚至昏迷的症状。毒虫猛兽的袭扰更是防不胜防,戍卫司的战士日夜警惕,依旧付出了几条人命的代价。
然而,更大的危机来自外部。陈墨带回的“黑狼汗部”消息,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。草原狼骑的凶名,连远在黑风峪的羌族都闻之色变。他们行动如风,劫掠成性,尤其对金属和工匠有着近乎贪婪的渴求。铜矿的消息一旦被确认,黑风峪将迎来灭顶之灾!
压力如同鹰愁涧的毒瘴,沉甸甸地压在李长天心头。铜炉的试验接连失败,宝贵的铜矿石在一次次失败中化为废渣,时间却在飞速流逝。他知道,必须尽快拿出足以震慑群狼的力量!否则,这刚刚点燃的火种,将被草原的铁蹄踏得粉碎!
转机,出现在一次看似失败的铜矿冶炼之后。
李长天蹲在刚刚熄灭的竖炉旁,脸色阴沉地翻看着炉膛内冷却的、布满蜂窝气孔和杂质的铜锭残渣。这一次,他尝试加大了锡石的比例,希望能提高铜水的流动性,结果却适得其反,铜锭更加脆硬。
“还是不行……”张猛在一旁狠狠捶了一下炉壁,灰尘簌簌落下。
李长天没有答话,他的目光被炉渣中一些异常的物质吸引了。那是一些细小的、呈现出亮黄色结晶的颗粒,混杂在黑色的矿渣和暗红的铜渣之中,显得格外刺眼。
硫磺?
他心中一动,用铁钳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黄色结晶颗粒夹了出来。入手感觉温润,带着一种独特的、刺鼻的气味。他捻起一点,凑近鼻子闻了闻,那股熟悉又陌生的、混合着臭鸡蛋和火药味的刺激感直冲脑门!
没错!是硫磺!纯度很高的天然硫磺!
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,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!硝!木炭!硫磺!这三样东西……黑风峪都有!
硝!山涧阴湿处,那些白色的硝土!他早就注意到过!
木炭!坳内日夜燃烧,取之不尽!
硫磺!就在眼前!从这铜矿的伴生矿里,或者毒泉附近都能找到!
“陈墨!!”李长天猛地站起身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,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!“快!把上次你从家族笔记里抄录的……那个‘伏火方’!还有‘一硝二磺三木炭’的口诀!立刻!马上给我拿来!”
陈墨先是一愣,随即想到了什么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又转为狂喜!“大哥!你是说……那个……能发雷霆烈火的东西?!”
“对!就是它!”李长天的拳头因用力而指节发白,“快!”
陈墨跌跌撞撞地冲向存放资料的窝棚。很快,他捧着一卷被油布包裹、字迹模糊的麻布卷跑了回来。上面正是他根据家族残卷中关于“伏火炼丹”的零星记载,整理出的几个配方和那句语焉不详的口诀。
接下来的几天,李长天如同着了魔。他将铜炉试验暂时交给了张猛和王石头,自己则一头扎进了坳内最偏僻角落的一个临时搭建、由赵铁柱亲自带人严密看守的“秘所”里。
这里成了绝对的禁区。只有陈墨被允许进入。
李长天亲自带人,如同淘金般,在山涧最阴冷的岩缝和兽穴中刮取那些白色的硝土(硝酸钾)。用大锅反复熬煮、过滤、结晶,得到相对纯净的硝石结晶。
硫磺被小心地研磨成极其细腻的粉末。
上好的柳木炭被单独烧制,同样研磨成细粉。
不同的比例!不同的研磨细度!不同的混合方式!李长天如同最精密的药剂师,在陈墨的协助下,进行着一次次充满危险和未知的试验。
第一次混合,比例不对,点燃后只是剧烈燃烧,冒出浓烟。
第二次,研磨不够细,燃烧缓慢,威力不足。
第三次,混合时稍有不慎,一点火星溅入……
“轰!!!”
一声不算巨大但极其沉闷的爆响!伴随着刺眼的火光和浓烟,将临时搭建的草棚顶掀飞了大半!李长天和陈墨被气浪冲倒在地,耳朵嗡嗡作响,脸上沾满黑灰!
“大哥!”赵铁柱带着守卫如同疯虎般冲进来,看到灰头土脸但并无大碍的两人,才松了口气,眼中却充满了惊骇。那是什么力量?!
失败!但没有气馁!反而让李长天更加确信方向没错!威力不够?那就调整比例!研磨得更细!混合得更均匀!密封得更好!
他像着了魔一样,反复试验。手指被腐蚀性的硝石灼伤,眼睛被烟雾熏得流泪,但他浑然不觉。陈墨则屏息凝神,记录着每一次试验的细节和效果。
终于!
在一个闷热的午后,当李长天将一份按照他反复推敲、研磨得如同面粉般细腻、按特定比例混合均匀的黑、黄、灰三色粉末,小心地装入一个厚实的、只留一个小孔的陶罐内,用湿泥封死,只引出一根长长的浸油麻绳作为引信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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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将陶罐埋在秘所外一处远离人群的凹坑里。
“所有人!退后!捂住耳朵!张嘴!”李长天厉声喝道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