恨!如同岩浆般在心底翻腾、积聚!每一次回忆,都像是往这熔炉里添了一把柴!对柳红袖的恨!对节度使的恨!对这个不公世道的恨!这股恨意支撑着他,对抗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崩溃!
“呃…”剧痛再次袭来,李长天闷哼一声,从混沌中挣扎清醒。他摸索着抓过水囊(洞内石壁有渗水,他们用找到的破瓦罐接了些),灌了几口冰冷刺骨的岩壁渗水,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翻腾的恨意。
“大哥…外面…好像有动静…”李栓子突然压低声音,带着极度的紧张。
李长天瞬间屏住呼吸,凝神细听。
呜咽的风声中,隐约夹杂着一种…极其细微、却持续不断的金属摩擦声!像是…有人在用刀鞘或矛杆,有节奏地敲击着崖壁!声音似乎来自下方栈道塌陷的方向,距离他们藏身的洞口并不算太远!
追兵!
他们果然没有放弃!而且已经搜索到了鹰愁崖栈道附近!
李栓子握弓的手瞬间攥紧,骨节发白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他看向李长天藏身的方向,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。
李长天的心也沉了下去。他握紧了柴刀,另一只手摸向身边冰冷的箭簇。洞内空间狭小,一旦被发现,就是瓮中捉鳖!他们只有两人,还都带着重伤!
金属敲击声持续了一会儿,似乎在试探。接着,一个刻意压低、却依旧能听出跋扈的声音顺着风隐隐传来:
“…妈的…这鬼地方…连个鸟毛都没有…反贼骨头渣子都摔没了吧?”
“头儿…上面好像有个破洞…要不要…上去看看?”另一个声音迟疑地问道。
“看个屁!那破洞离塌方的地方那么远!猴子都爬不上去!再说,这么高摔下来,神仙也成肉泥了!收队!这鬼地方冻死老子了!”
脚步声和抱怨声渐渐远去,最终消失在风声中。
虚惊一场!李栓子长长舒了一口气,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。
李长天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,但眼神却更加冰冷。官兵的懈怠是他们的幸运,但也说明了对方认定他们必死无疑。这反而给了他们喘息和蛰伏的时间。
“栓子…”李长天在黑暗中开口,声音低沉而沙哑,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淬火般的冷静,“我们的命…是刘三…是兄弟们用血换来的…不能白死…”
“大哥…我明白!”李栓子咬牙道,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。
“这洞里的粮…够我们撑多久?”李长天问道。
李栓子摸索着估算了一下:“省着点吃…两个人…半个月…应该没问题。”
“好…”李长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“半个月…我们就在这里…养伤!”
“养伤?”李栓子有些愕然。外面官兵环伺,危机四伏,大哥想的竟然是养伤?
“对!养伤!”李长天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腿不断…怎么报仇?伤不好…怎么杀人?!”他顿了顿,黑暗中,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,一字一句地刻进李栓子的心里:
“栓子…你记住…从今往后…我们不再是李家村的李长天和李栓子…”
“我们是…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…鬼!”
“我们要用这半个月…把身上的伤…变成杀人的刀!”
“把心里的恨…烧成焚城的火!”
“等我们走出这个洞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