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七姐的话,一点不错。&rdo;她复又坐了下来,&ldo;我也觉得我们一见如故,大概是前世的缘分。&rdo;
&ldo;罗四姐,你说到&lso;前世的缘分&rso;,我就更不肯放你回去了。&rdo;七姑奶奶的心又热了,&ldo;你这个样子不是个了局。守寡这回事,看起来容易,其买很难,我劝你……&rdo;
她的话没有说完,但要劝的是什么,却无需明言,就会知道。于是,罗四姐很坦率地答说:&ldo;我也不想造&lso;节孝坊&rso;,不过,这回是要好好挑一挑了。&rdo;
正在谈着,胡雪岩来了,&ldo;果然是罗四姐!&rdo;他怔怔地望着她,心中百感交集,有无数的话要说,但都堵在喉头,竟不知说哪一句好。
相形之下,罗四姐反显得比较沉着,站起来说道:&ldo;从前我叫你的名字,现在不晓得叫你啥好?&rdo;
&ldo;你仍旧叫我雪岩好了。&rdo;
&ldo;这不象样。你现在是大老板,哪里好直来直去叫名字,也忒嫌没分寸。&rdo;
&ldo;这样好了,&rdo;七姑奶奶插嘴说道:&ldo;大家都叫他胡大先生,或者大先生,罗四姐,你也这样叫好了。&rdo;
&ldo;好的,好的。这是禀称。大先生,我们没有见面有九年了吧?&rdo;
胡雪岩默默算了一下,&ldo;九年!&rdo;他说,&ldo;虽说九年,同隔世一样。杭州光复之后,左大人叫我办善后,我叫人到处访你,音信毫无,那时候你在哪里?&rdo;
&ldo;我已经在上海了。&rdo;
&ldo;喔,怎么会到了上海了呢?&rdo;
&ldo;这话说起来就长了。&rdo;
七姑奶奶心想,罗四姐这一谈身世遭遇,要费好些辰光,她是已听说过了,不必在此白耗工夫,便即起身说道:&ldo;罗四姐,小爷叔,你们都在这里便饭,我去料理一下,你们慢慢谈。&rdo;
所谓料理,只是交代几句话的事,一是到馆子里叫菜,二是通知古应春,家中有客,胡雪岩也在,晚上有饭局最好辞掉。
回家来陪客。然后坐在客厅间壁的小房间中,打开了房门,一面闭目养神,一面听他们叙旧。
&ldo;罗四姐,&rdo;她听见胡雪岩在说,&ldo;你从前帮过我许多忙。现在我总算立直了,不晓得不啥地方可以帮你的忙,请你尽管说。&rdo;
&ldo;多谢你。你也还混得落,到我混不落去的时候,再请你大先生帮忙。&rdo;
&ldo;你一个人这样混也不是一个了局。&rdo;
听得这话,七姑奶奶心中一动,悄悄起身,遥遥相望,只见胡雪岩与罗四姐四目凝视,心里在想:他们那一段旧情,又挑起来了。
她猜得不错。胡雪岩觉得九年不见,罗四姐变了,从前是一根长辫子甩来甩去,走路腰扭得很厉害,左顾右盼,见了陌生人不会脸红的小家碧玉,如今沉静得多了,皮肤也白净得多了,瓜子形的清水脸上,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,不似从前那么灵活,但偶尔瞟他一眼,仿佛有无数心事要倾诉似地。
最动人的是堕马髻旁戴一朵白头绳结成的菊花。胡雪岩选色,喜欢年轻孀妇,所以这朵带孝白菊花,最逗人遐思。
&ldo;这样好不好,&rdo;胡雪岩说:&ldo;我帮你在杭州开一家绣庄。&rdo;
&ldo;不!我不想回杭州。&rdo;
&ldo;为啥呢?&rdo;
&ldo;在上海住惯了。&rdo;
&ldo;那么,绣庄就开在上海?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