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四名披甲武士前头开道,更多的武士于两侧密林后现身护卫。
&esp;&esp;阮朝汐默不作声地跟随在元治身后,心想,原来有这么多人盯着。她入了密林隐匿气息,极难被寻找,只怕是一入桃林就被盯上了。
&esp;&esp;一路并不多话,元治笔直往东,显然很清楚她的车马停在东边入林小径。他行事倒规矩,路上只说几句,“当心凸起的树根,”“这处有坑洞,脚下避让。”
&esp;&esp;马车边等候的人停下闲聊。
&esp;&esp;李奕臣握住刀柄,大步迎上来,冷锐盯着突然出现的面生郎君,他可不管京城这些穿金戴玉的儿郎是哪家的。
&esp;&esp;“九娘可无恙?”
&esp;&esp;阮朝汐快步站去李奕臣身后,“无恙。”
&esp;&esp;她站在车边回望一眼,元治露出了笑容。
&esp;&esp;“把小娘子安然送出桃林,和你家部曲会合,可以和在下安心说话了?对了,还未自报家门,在下便住在附近的桃枝巷——”
&esp;&esp;阮朝汐冷淡地听着。又是桃枝巷。
&esp;&esp;难怪桃枝巷贵价。桃枝巷几处宅子的主人,原来不是世家大族,便是宗室贵胄。
&esp;&esp;赶在他编纂出一个糊弄人的身世之前,阮朝汐俯身万福,直截了当道,“多谢殿下相送。上次在悬山巷三兄的官邸中,妾有幸见过殿下一面。”
&esp;&esp;短短两句话,交代得清清楚楚。
&esp;&esp;她既知道元治的身份,亦知道元治知晓她的身份。
&esp;&esp;元治的笑容微微僵硬,他未想到悬山巷见面那次,众人泱泱聚集,九娘只露面片刻,竟然记住了自己的相貌。
&esp;&esp;下面打算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,再也说不出口。
&esp;&esp;他探听了许多时日,知晓她入京不久,喜爱桃林美景。他每日遣人在桃林四处等候,只等人入了林中,自己立刻赶来“邂逅”……
&esp;&esp;精心准备多日,没想到刚见面,就被一口道破了。
&esp;&esp;“咳,九娘慧眼如炬。”元治尴尬地咳了几声。
&esp;&esp;“在下……小王并无恶意。只是……”只是了半晌,也未说完只是什么。
&esp;&esp;阮朝汐听荀玄微曾提过一句,京城众多浪荡子弟里,这位刚满弱冠的宣成王殿下,算是个实诚人。她对他印象其实不错,并未打算多为难他。
&esp;&esp;“多谢殿下护送出林。妾长居青台巷荀宅,距离桃林不远,不劳殿下相送。玉簪小事不足挂齿,有缘再会。”
&esp;&esp;天色阴沉,眼看就要下雨,她不再耽搁,又略福了一福,转身登上马车。
&esp;&esp;李奕臣跳上车辕,拨转马头,往青台巷方向就要走。
&esp;&esp;元治站在路边,精心准备的邂逅落了空,大袖里的手渐渐握紧。
&esp;&esp;京城如染缸,权势如旋涡,深陷染缸之中的人,满眼满耳都是权势带来的好处,天子去年让他领了两千禁卫,自由出入宫禁,百官见面退避。一旦尝到了权势的滋味,再本性纯良,又能纯良到哪里去。
&esp;&esp;他眼里羡慕着荀君的光风霁月,嘴里厌恶着自己豺狼性情的同族血亲,心里惦记上了荀家的姊妹。不声不响地遣人去豫州,查了荀九娘的身世。
&esp;&esp;悬山巷当日,庭院阳光下的那一眼惊若天人,令他一见倾心。荀氏是豫州名门望族,女郎可配宗室,他原本打算查清九娘是荀氏哪房出身,母族身世,好登门求娶。
&esp;&esp;谁知六百里快递急传来的消息,惊得他连送信的竹筒都掉在地上。
&esp;&esp;风里带来了雨水的湿气,阮朝汐放下两边窗帘。
&esp;&esp;今日被意外打岔,她隐去那么僻静的南边,都会被有心人跟随而至,桃林里安葬衣冠冢的念头,她要再想一想。
&esp;&esp;耳边传来了李奕臣冷冷的喝问声。“殿下何意?为何不让披甲卫士让开道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