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子妃,您可算回来了。”竹英眼眶通红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“奴婢还以为您……”
“没事,我福大命大。”卫芸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,敷衍了几句,
环顾空荡荡的太子府,看着委屈的竹英,若有所思:“竹英,你为何不回乡过节?”
竹英定定地望着她,面上染了一抹难堪:“奴婢……奴婢犯了事……”
后面的话,竹英支支吾吾,也说不上个所以然。
既然如此,卫芸也不再过问,开门见山道:“那你想不想随我入宫?”
“太子妃?”竹英吃惊道,面上不见半分欣喜。
也对,但凡是个清醒人,也不会选择入宫谋生。
卫芸挑拣着将帝后的事大致复述了一遍,其中不断用余光观察着竹英的脸色。
从吃惊到迟疑,随着卫芸最后一个字结尾,她的表现可以用两个字形容——麻木。
“奴婢犯了错事,爹娘要卖奴婢入宫抵债,所幸有姑姑相助才得以幸免。”竹英平静得可怕,语调也逐渐冷了下来,“奴婢留在太子妃身边,从不是为了名誉富贵,只求心安。而今太子妃同意入宫,岂不是与奴婢志向背道而驰?”
卫芸不说话,抱臂静等她的下文。
竹英狠了狠心,跪地拜了三拜:“奴婢……恕难从命。”
卫芸望着这个和原主差不多年纪的少女,沉吟半晌,道了句:“起来吧。”
竹英没动,卫芸啼笑皆非:“你这是何苦,我又不怨你。”
“奴婢愧对太子妃。”竹英被卫芸半拉半拉半就地拽起,坚毅的脸庞不知何时已泪眼婆娑。
卫芸向来不善安慰,手足无措之下,急中生智,一把将她抱住,使出哄小孩的招数,一边轻轻拍着颤抖的脊背,一边柔声安抚:“是我愧对你。”
何谈愧对,她们都是被命运束缚的普通人。
只是上天玩弄,于冥冥中催促她们相遇,就在她们以为此生心安时,再来当头一棒,并告诉她们:她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,注定要分道扬镳的。
匆匆相遇,又匆匆别离,人生就在无数次的相逢中别离,在别离后再相逢,匆匆忙忙间,便尝尽了百态。
正如来时一般,竹英走时,也是悄无声息的。
没有竹英侍奉洗漱更衣,卫芸躺在床上,琢磨着下一步的计划。
前一日卫芸将府中翻了个底朝天,勉强凑出了一些碎银珠宝,不顾竹英的劝阻,尽数塞入竹英的行囊,充当她的路费。
卫芸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,不可能为了成全他人而自断后路。虽说留了些珠宝首饰,可就凭这些倒贴都没人要的玩意,压根担不起宫里的开销。
宫中妃嫔尚且有家中补贴,卫芸两袖清风,兜和脸一样干净,从哪里掏出来维持生活的钱呢?
舌尖品出一抹苦涩,卫芸皱了皱眉,放下温酒,继续嗑花生,听着旁桌客人热情四溢地闲聊。
“今年的春闱龙争虎斗,有前些年险些拔得头筹的谢贞,还有文丞相的孙子文随谦文大才子,我大尧真可谓是人才济济。”
另一人接话道:“我猜啊,他们二人之中,必有一人一举夺魁。”
“我压谢贞。”压筹码的人分析的头头是道,“太子奉命出征,这三两月是铁定回不来了,圣上本就青睐谢贞,再没有太子从中作梗,夺魁岂不是轻而易举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