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位陪酒女中,其中一个叫鸣子的引起了隼人的注意。
她显然是经过了一番苦功训练过的,在听到几人刚刚结束入学考后,她无视掉了几人的年龄问题,只当他们是过了2o岁的‘三浪’或‘四浪’,适时地露出了一脸崇拜的表情,说什么自己当年连去考的勇气都没有,去考了庆应商学院却最后还是差点,一下子便提起了大家注意力。
随后,她又从谈论东大的学科入手,成功提起了吉原的兴趣,也不知道她是从报纸还是网络什么地方看到的一些概念。当吉原表示出兴趣后,她立刻不失时机地就这些比较复杂的名词向吉原请教,吉原顿时便来了精神,开始天南地北胡吹一通。
其他几位陪酒女虽然嘴巴不如鸣子那么好,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多少还有些,几句话便搞明白了隼人是‘主心骨’,谈论的话题也渐渐往高中生活和未来大学集体生活展望,气氛就这样越炒越高。
最后谈到前景什么的时候,鸣子看出了两人的担心,就用各种接地气的比喻和举例,给两人打气,搞得两个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年轻立刻便晕晕乎乎的,甚至把眼前这个陪酒女当成了知己。
这就是高情商的人如何聊天——‘示弱’、‘共情’、‘赋能’,同时分寸感保持得很好,言谈中还非常注意观察细节和察言观色。
陪酒女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容易吃的,相对来说,歌舞伎町那些直接分开大腿一躺的工作反而技术含量更低些。
对这样勤奋的人,隼人自然是选择了‘不轮换’,而是直接场内指名,让她留下来继续陪聊,还点了一杯鸡尾酒给她——这样她便能拿到更多钱,工作起来也更卖力。
隼人注意到,虽然自己这三个钟头算是过了一个前半夜的夜场,但这家陪酒店的客人却并不是很多,想来自家的店面只怕也差不了多少。
于是,他便装作无意地看了看周围,问旁边自己的女伴是不是生意不太好。
作为掏钱的主心骨,尽管隼人有意无意地让自己远离了话题的中心,但周围的陪酒女们可不敢怠慢。
「生意有时好,有时差,但比起几年前来,似乎要更加不景气一点。」立刻便有人回答了隼人。
「比起十几年前呢?」隼人故意问了一句。
陪酒女们都笑了:「那自然是没法比,当时的前辈们一个月差不多能赚我们现在一年的收入。」
「附近的店铺都是这样的吗?」
「大多都是如此……怎么,先生对这个很感兴趣?」
「我可是打算以后往经济学专业转,这次就算是来调查民情了……回答这些让你们很为难吗?那就算了。」风见隼人欲擒故纵。
「不不不,一点都不为难,或者说,这本来就是个公开的秘密啊!」陪酒女们喝了隼人慷慨点来的鸡尾酒后,也打开了话匣子:「上次我们老板就在和我们抱怨说啊……」
陪酒女除了小费和工资收入外,最大的收入来源便是酒水提成,通常在店里如果一个陪酒女看气氛差不多了,就会说‘人家感觉有点口渴’之类的来暗示,如果是铁公鸡的话可以不去理会,但一般的男客人尤其是来寻欢作乐的客人都会点一些酒水给她们。
像她们这些陪酒女都是‘懂事’的,通常不会对一个新来的客人要求动辄一两千日元的酒水,几百日元一瓶的也就罢了,一次搞太多的话有可能就再也没有下文。
但隼人点给她们的酒水都超过了一千日元,还算大方,而且喝酒也确实只是喝酒,聊天也不讲那些会让陪酒女们也感到很为难的荤段子,手脚也很干净,属于难得的‘优质客户’,所以她们倒也不讳于和隼人谈谈这些。
别小看这些底层的女人,相对于某些社会学家来说,她们或许才是消息最灵通的人也说不定。
现在像是银座这种比较繁华的商业区,像他们这样的店铺其实已经越来越少,哪怕他们这些酒场已经取消了很多‘把陪酒女带回屋’还有‘场内动手动脚’的服务,但毕竟这里是首都,可以说是日本的脸面也不为过,日本人的文化又是那种强调‘耻感’的类型,所以对这类产业的打击也很重。
像是歌舞伎町一条街这种,在日本举办一些国际性会议比如G8、G2o峰会的时候,统统都会被临时叫停,而且平常消防、警察什么的经常会来找麻烦,搞得他们想安心营业都做不到。而当反暴力团体的法案开始推广后,日本官方对于有极道参与经营的店面打击得也就更严厉。
毕竟是银座嘛,像这种繁华区域,就算这些极道的‘舍弟企业’不租用这些店面,也会有很多商家抢着来租,付的价格说不定还比极道要高。
而且大型公司可不怕被极道勒索,你敢毁他们店铺,他们店铺自然有保险公司来赔偿损失,再说被资本家们控制的政府也会花更多力气来打击极道,东京警视厅也不是吃干饭的,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来强敌的行为也十分不可取,所以极道在收保护费这个问题上也就是欺软怕硬而已。
这就是为什么隼人当初建议家里人放弃繁华区域店铺的原因——只可惜那些老人们贪图繁华地段店铺所带来的利润和脸面,一致否决了当时还是初中生的隼人的‘荒谬提议’,不然和心会早就转型成功了。
人终究是短视的,如果没有现实来打醒他们的话,想要及时决断确实非常需要勇气,而这些老人们显然没有这种魄力。
隼人一边听着陪酒女们的叙述,一边将这些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,通过这些陪酒女的口,他进一步了解到了东京内这些灰色产业的情况,并且坚定了自己改革会内的决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