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敲碎的鏡子四撒在浴室的地面,每片碎鏡都沾著晶亮的水滴,微弱的光影在其中虛晃著。
她在暗黑無盡的長巷裡。
狹長的兩邊都沒有盡頭,唯留了那片白晃晃的閃亮。白晃晃的光亮裡是有著什麼黑質的跡像在飄。
她在模糊成紙板一樣的長街。
很多模糊得用長短線構成的人在四周湧過,片刻不停。
身體被撕裂了?不,是意識被撕裂了。我明白了,原來是這樣的。
原來是這樣的。
&ldo;逸……逸……阿逸……&rdo;
嗒,嗒,
是誰打破這面鏡子已不重要了。
她從一點的水色裡延生,剎那成為實在的形態。
黑質裹著她有若魔鬼般誘人的胴體。
浴室窄小的空間仿是塌陷了,微暗的光色裡有著那純粹黑質的女子。
曼妙的線條,動人心魄般詭麗的胴體,隻是她是黑暗的人兒,肌膚光滑如同黑玉石般。
她在暗黑裡舒展開身子,呼息著冰涼潮濕的光色。
她看那面破鏡,毫不理會黑色的身體。可鏡裡映不出任何關於她的影像。
她的目光穿透了浴室,一下捕捉到
倒在另一個房裡的女人。
嗒……嗒……
晶晶亮的水跡眾浴室裡一點點的延伸出,朝房間倒著的女人走近……
長巷,很窄,很暗,沒有盡頭也沒有退路。她來到這裡她就屬於這裡了。
她長久的躲在這暗黑裡,唯一的樂趣是看那片晃眼的亮白色。
白蒙蒙的光亮有時會留下一兩個發灰的淡痕。她看得久了那淺灰的痕跡漸漸有了意義。
不斷的交錯,不斷的纏繞。某一天裡,它們組成了影像,有人物活動在其中。不知不覺的她有了實在的形態如那虛影裡的人物,隻是她比他們都暗得多,濃濃的暗色本就是這巷子裡的顏色。
她伸出手想捕捉一片那活動著的光影。伸直了手,努力的伸直了,但那是如此的遙遠,遠遠的不夠。她永遠也無法掙開這條孕育她的暗巷。
她在那裡呢?長街許多人流水般湧過。雖然看起來像一堆堆捆紮起來的線條,但她知道這是人,他們本來就像她這樣的形態存在著,什麼時候改變了那無法得知。她在這樣的街頭裡立著,茫茫然的不知自己能幹什麼。她看著自已纖細白嫩的手。膚如凝脂,暇生似玉。可是這沒用啊,沒有任何一種色彩對她有興趣。她身體的色彩在這裡不通行。她想抓住一個人問一問,但他們太匆忙了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。
她伸手進那流動的色彩裡,匆匆流過的人樣一個個被攔腰絞成兩半。
她收回了手那指尖就沾上了一點的色彩。
她忽然的明白過來。
她咬破了指尖,揭開皮膚,那一點的色彩很快滲透進去。
隻要把這身皮肉揭開,那麼她就能加入到這流動的色彩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