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黄宫灯下,李治苍白的脸浮着病态的红晕,案头摊开的皇城舆图上,朱笔圈画的守备标注像团凝固的血迹。
于志宁将烛台往李治案前推了推:“殿下,王文度与柴令武将军率熊渠军防卫皇城西南两面,程名振与高侃将军领豹骑分守东北两面,
阿史那弥射领射声军负责皇城的夜间巡逻,宫城诸门由常何与薛礼共守,受薛万彻节制,如今的大致情况如此,殿下要心中有数啊!”
于志宁指尖划过舆图上蜿蜒的朱雀大街,“玄武门由秦怀道把守最是放心,但薛万彻终究是隐太子旧臣。。。。。。”
话音未落,李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于志宁忙起身倒了盏温茶,眉间拧成深深的川字,李承乾谋反案后,他上下起浮,不想这个自己看好的太子再有什么变故。
“城防方面父皇的安排孤还是放心的。”李治饮尽茶水,“工部尚书卢义恭丁忧去职,可父皇并未夺情起复,反而调张亮入京,是否意味着让张亮接替?孤本属意刘审礼,想向父皇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殿下勿急!”于志宁突然打断李治的话头,才惊觉自己失礼,连忙开口解释:“殿下,如今昭陵玄宫正在开凿,刘审礼若此时调离,恐陛下以为殿下。。。。。。”故意顿住,看着李治骤然绷紧的下颌,“会给陛下留下不孝的印象,殿下不可不慎啊!”
这句话如重锤敲在李治的心头,想起临行前秦浩的告诫,冷汗顺着脊背滑进中衣:““仲谧提醒的是,孤还是有些草率了,险些坏了大事,日后还要多多提醒于孤才好。”
于志宁望着虚心纳谏的李治,眼中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,不自觉得想起了李承乾来,“殿下,臣必鞠躬尽瘁。臣有些事想向殿下求证,不知殿下能否如实相告?”
李治眼神有些闪躲,犹豫问道:“仲谧有事尽可问来。”
“殿下,那几位宫人是做何打算?”
一句话如利刃刺破窗纸,李治喉头滚动,终究苦笑:“孤就知道东宫之中任何事都瞒不过仲谧。忠儿早夭,孤已无子嗣在侧,这是孤藏的私心,皇后久无子嗣,孤不能再等,还望仲谧替孤守住秘密呀!”
于志宁没想到李治并未瞒着自己,而是直接道出实情,内心有些触动,郑重行礼:“殿下既如实相告,臣岂会不为殿下尽心,只是宗正寺那边殿下不可草率,务必要做好档案登记。”
“此事放心,段纶那里孤早已提前透过话了。”李治用丝帕掩住嘴角,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潮红。
“叔同陪同陛下去往齐州,殿下是如何提前安排的呢?”于志宁突然察觉,眼前这个病弱的储君,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没有心机。
李治脸上终于露出得意的笑:“仲谧别忘了,秦浩与段纶可是翁婿啊。”
于志宁心中一震,顿时恍然大悟,秦浩,冉冉崛起的新锐将领,此刻竟已成为储君的底气。“有秦大将军在,殿下无忧矣。”于志宁缓缓俯身行礼,“只是殿下。。。。。。还需保重身体啊!”
李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:“孤这身体也是不争气,这点遗传的病根一个不落全都继承了,唉,孤这就给父皇去信,奏请张亮任工部尚书,另外文成亦要准备从长安启程了,携带的物资孤已精心准备好,但是工匠减少了一半,秦将军的建议。”
于志宁有些不解秦浩何意,但也并未在这等问题上刨根问底,点头应是,缓缓退下。
李治拿过纸笔,想起方才于志宁谈到的刘审礼一事,摇了摇头,自己还是太嫩了,在孝心方面,自己跟四哥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幼稚。
“愿为天子子,不愿为太子?”李治冷笑出声,“虚伪至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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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壤城,泉盖苏文的铁甲泛着冷光,盯着高藏颤巍巍盖上印玺,骨节分明的大手猛然攥住诏书,丢给亲信:“一个不留,斩草除根。”
宣旨官垂首退下时,连眼角余光都没扫向王座上的高藏。这位高句丽王死死攥着龙椅的扶手,龙纹硌得掌心生疼,喉间翻涌的怒火却被泉盖苏文腰间那柄寒光凛冽的战刀生生压下。
高藏挤出笑容,连眼角皱纹里都藏着讨好:“莫离支对高惠真如此信任,没想到他居然贪生怕死,降唐求生,着实是该杀。”
泉盖苏文重重一叹:“保住了安市城又能如何,辽东一座孤城罢了,而且还不受我等支配,唉。”话音刚落,高藏已前倾身子,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试探:“那新罗那边?”
“不可再动刀兵了!再启战端,恐动摇国本!”
新罗王宫,幽香混着乳香萦绕在椒房殿。金圣曼抱着襁褓凑近烛火,暖黄光晕里,婴儿粉雕玉琢的小脸泛着柔光。
“姐姐,这孩子长得可真是俊俏,第一眼妹妹还以为是个女婴呢!看来姐夫算得还是很准的嘛,只是听说他随大唐陛下回返长安了,并没有来新罗看望姐姐,真是够狠心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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